这女官在昭宫大内里养出来的傲气,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,不料这位寡言少语的少爷也沉得住气,抿紧嘴愣是半个字也不愿意费那口舌。

    当下秦岭一脉还是天寒地冻的腊月,古人言“水穷云起”此刻全然不算数,只冷得如同寒窖冰窟。

    老翁在此山南道关口见过来往熙熙,岁月经年,眼力老辣。不必明说,他早看出此二人位高权重,此刻见风使舵,立刻拱手埋头:

    “大人,与娇生惯养何干,江陵府距此地还有十二里,此处风雪甚盛,何不——”

    那老翁不敢抬头直视娇纵外露的纪酒月,只堪堪看到她腰间,漏出一块绘金玉镂腰牌,不过手心一半大,纤薄精巧格外引人眼,上书三个松骨阴刻字:诏书令。

    他嘴中的话当即就噎在了一半,似有难言之隐。

    这腰牌天下仅此一枚,当属宫内裴后的近臣,那远在京畿却凶名远扬的二品诏书令女官:纪酒月。

    纪酒月杏眼敏锐,脸上冷冰冰一僵,从白披风袍兜里状作无事地伸手,把腰牌塞回披风,她神色不悦,寒声道:

    “怎么,本官竟走不得么?”

    谁知那老翁竟忽而匍匐在地,竟声有所哭,艰难道:

    “大人...大人恕罪,老愚岂敢,岂敢有所隐瞒。是这山南道近日愈发诡谲,自那日南疆来使路经此处,这道上就总有过路人无常而死,那死人夜半被吊在路经山崖,日出便消弥无踪,这路上人心惶惶,因此夹道两路在无人敢作居,唯有老愚在此苦苦守路!”

    “为何方才不说?”

    纪大人倨傲扬眉,抓紧了缰绳,在马背上盛气凌人,愈加声色俱厉。

    那老翁在地上蹒跚几步,继而慢慢回道:

    “这山中传闻是...是那南疆蛊城而来的巫蛊之术,大人欲闻其详么——”

    话语间那老翁再慢慢抬头,已是变换了一幅枯朽的面容,一道寒芒从其口中喷射而出,直冲着纪酒月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