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顶上的水桶被移开了,只不过“揭发者”依旧被固定着身体,动弹不得,一切都昭示着刑罚随时都可以再继续,他有一次机会,未必会有第二次。

    开平卫刑狱这个地方,虽然还没传出进来了就出不去的说法,但是,这地方,的的确确是比大理寺监牢跟刑部大牢更恐怖的地方,之前或许还自信能保住命,现在却不那么笃定了。

    因为精神太过紧绷,“揭发者”似乎又感觉到一滴水落在他眉心处,而引发的后果就是一系列恐怖的联想,皮肉发白,皮肉脱落,引来恶心的苍蝇飞虫,森森白骨,被水滴夜以继日的砸出坑,皮肉脱得越来越多,一块一块的往下掉

    那画面实在是太过恐怖,“别滴了,别滴了,我说,我说”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
    魏亭裕的声音并不大,隔壁牢中的人只模模糊糊听到他说话的声音,内容并不详实,“揭发者”的恐惧却是实实在在的,分明得很,他们所处的位置,因为视角的关系,大部分人能看到行刑现场,大部分人其实不知道滴水刑的,就因为不知道,所以觉得莫名其妙,只是几滴水而已,怎么就像是受了酷刑一样

    魏亭裕没有开口,那样的静默,越发的放大了“揭发者”心中的恐惧,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紧绷,很快就汗湿了头发,都不需要询问,就倒豆子一般

    “会试之前,有人找到我,其实并没有提到关于会试题目的事情,只是让我按照他说的去做,我这次其实没什么考中的希望,那人向我保证,放弃今年的恩科,待明年的正常会试,进士上必有我的一席之地,并且保我前途无量,我原本不想答应,然而,他们用我家中至亲相要挟,所以我不得不依从。”急切的解释,就想要魏亭裕相信他是被诱惑又被要挟。

    不过,魏亭裕仍旧无动于衷,半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揭发者”大概是没料到这个结果,甚至不确定魏亭裕是不是还在旁边,越来越急,似乎绞尽脑汁的想要证明些什么,“因为知道闻人大人的如今因为安国公主的原因,深得皇上信重,没有真凭实据,想要彻底将人拉下马不太可能,原本的计划就是坏了闻人大人的名声,至少不能让他在代任礼部尚书一职,另外就是败坏安国公主在皇上心里的好感,没了皇上的恩宠,安国公主医术再厉害,也就只是一个医术好点的医女,拿捏起来很容易。”

    因为被蒙着眼睛,所以看不见魏亭裕此时此刻表情,然而,不管是下属的人,还是隔壁牢中那些学子,却清清楚楚,那眼中溢出来的戾气,简直快要形成实质,隔得老远都叫人胆战心惊,这当真是一尊活生生的修罗,随时都能将周遭变成地域。

    他不开口,“揭发者”只当他依旧不满意,还在逼迫自己深挖,“大人,还有,还有,在进考场前,学生就在其他考生中,若有似无的提及舞弊,引起他们的激愤情绪,等到考完后,事情真的发生了,便是那些学识本身就欠缺的,也会认为是有人舞弊,他们才会落地,更何况读书人向来自命清高,将文人志气,从不缺乏眼里不揉沙子的人,等事情闹大了,皇上不仅会对闻人大人跟安国公主降低好感,对这些人肯定也会厌恶,那么”